18 問天 之驚崩榆木川 葉左肇

第十八章　驚崩榆木川

金鼓聲遠，風聲近。北風捲過榆木川的亂石灘，吹皺黃土塵煙，掩不住戰馬悲鳴、甲衣鏗鏘。朱棣立於丘上，遠望西北方向，眉心緊鎖。他的戰袍已沾滿泥水與血跡，卻毫不掩其冷冽英姿。

「報——」斥候一騎飛奔而來，聲若破竹：「大王，魏國公徐輝祖兵敗，被張玉趁隙突圍。南軍潰散，數萬人棄械投降！」

朱棣目光一凜，握緊馬韁。他早知這一仗勝負關鍵不在兵力，而在將心。徐輝祖領兵雖多，卻無決戰之志；張玉、姚廣孝設伏成功，亂其陣腳，這一敗，可動搖南京朝廷的根基。

「南軍主帥為誰？」他沉聲問。

「李景隆。」

朱棣冷笑一聲，聲中盡是不屑。「李景隆，空有貴胄之名，豈堪為將。如此人，竟能代朕守國……允炆，你是真不知兵，還是另有用心？」

話音未落，榆木川西岸又起兵變。三百餘南軍潰兵見敗局已定，竟倒戈殺官，自立為義軍，呼應燕王北征。朱棣見狀，並未大喜，反而神色凝重。

「兵敗如山倒，毀的是心。」姚廣孝騎馬近前，面容靜穆，披風飄展如鶴羽。「王爺，此戰大捷，卻非結局，而是開始。」

「朕知道。」朱棣低聲說，聲如暮鐘。「接下來，京師恐亂，宮廷將震。允炆那孩子……他會怎麼做？」

姚廣孝不語，只是抬眼望天。厚雲密布，天地昏黃，似有異象將臨。

忽聞遠處有急報傳至：「報——建文帝遣人入宮，擬召集文武百官共議割地議和——」

「議和？」朱棣眉頭一挑，眼中冷光一閃。「他竟還想議和？！」

「這並非弱主所為。」姚廣孝終於開口，語氣低沉如鐘。「而是守不住了。」

朱棣閉上雙眼，深吸一口冷風，彷彿要將整個北地的寒意吸入胸中。他知道，南方的局勢將轉折，他與那位柔弱卻不甘的皇帝之爭，終將走向最終一幕。

朱棣第五次親征漠北，年近花甲，仍親冒風沙。他欲再立威名，卻病於榆木川軍中。帳中高熱不退，夜半驚坐起，口中喃喃：「建文……建文……孤真誅錯你乎……」

他緩緩睜眼，聲音如斷冰裂岸：「傳令，全軍就地修整三日，然後南下直指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