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左肇專欄 之 晨曦，你我的暇思

當太陽還未透進屋內的時候，你已站在窗前觀看晨曦了。你喜歡陽光，或許因為你懼怕黑暗，你問太陽為什麼不能照耀你二十四小時，因為你不喜歡黑暗，也許因為你自私，但是人永遠也自私的。所以，你也變得自私了。

當太陽出來時，它抖動你靈魂的觸角，整個房間也是陽光了，但你呢？你在那裏？

也許，你倚在窗前太久了。也許，你憑在枱旁太久了。

你想的是什麼？也許，想的是寂莫吧。因此，你要倚在窗前，要憑在枱旁。因為一個太陽已很孤單了，如果你不倚在窗前，你會更孤單的。所以，你唯有還在凝視天空邊的那片藍，這時，你一定在想什麼了，彷彿天空那片藍也在看你。但是，天空是天空，你是你。

你對天空那片藍說：「為什麼你要掛在天空？你不寂莫嗎？」

那片藍混作一團，變成一片孤雲了：「我不寂莫，因為有你在看我。」

你低下了頭，不知怎樣回答，祇好望著遠方友人的信，於是你亦有所感觸了，你對那片雲說：「為什麼人們一開始便說你好嗎？其實，我真的很不好，我很寂莫。」那片雲望了你一回，你接著說：「我很想回信告訴他們我很寂莫。然後問他們，你呢，你也寂莫嗎？因為，人總會有寂莫的時候。然後，我不會在信中簽署，因為寂寞的祇有我一個，就算不簽署，也知道是我。」

那片雲走近窗前說：「你不孤單，你不寂莫，因為你有太陽、星星、花草樹木及雲陪你。因此，你並不寂寞。」

於是，你低下了頭，看著自已的影子說：「我喜歡距離很遠的東西，我喜歡看天，看夕陽，看雲，晚上可以看月亮，看星星。因為他們太遠了，我永遠也得不到，總好過，近在身邊的也得不到。」

雲過，陽光被遮蓋了。這時，連你的影子也沒有了，於是孤單的你，更覺孤單。

雲過後，那陽光又默默地透窗來，照著默默地凝視晨光的你。

「早上的晨曦如生命一樣美麗，為什麼你卻要編織寂莫呢？」太陽說。

但倚在窗前的你，望著重回身邊的影子，你感覺更空虛了，因為連影子也虛偽起來。因為，明明祇有你一個，為什麼還強說有兩個你呢？唉！李白，醉明月，成三人？

於是，你祇有望著天空，望著晨光說：「假若生命是美麗的，人的世界為什麼卻是如此的醜陋，地上有晨曦，天上也有晨曦嗎？究竟，你照耀的是大地還是天空？」

於是，你突然又感覺懼怕黑夜了，因為有太陽才有你，你可以在天亮裡自我欣賞，你可以在白天欣賞旭日的初升，可以在窗前思索生命，思索自己的存在。但晨曦是晨曦，你是你。

晨曦可以照亮你已冷卻了的心，但你已冷了的心卻不能使晨曦在夜裡出來，你開始厭倦定律了，為什麼總要劃分日夜，如人劃分國界，劃分族裔，劃分性別，劃分膚色，劃分你是中國人，英國人或是法國人。

終於，你關了窗，亦落下了所有的窗簾，坐在房中最暗的一角。雖然，你一直就懼怕黑暗，但總好給虛偽的陽光溫暖你。

你悵然坐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但再也沒有吐出來。這時，孤單的你更覺孤單了。

雖然太陽在窗外想探首屋內，但你卻堅持不讓他進來，直到太陽掛在半空，直到晨曦變作夕陽，你依然枯坐在那裡，依然枯坐著，讓寂寞陪伴你。其實，讓今天寂莫已很足夠，為什麼還要明天也寂莫，還是睡吧，祇要不再等寂莫，而要寂莫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