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問天 之靖難之役 葉左肇
第二章:靖難之役
建文元年,春寒料峭。北平府密室之中,朱棣披甲負劍,凝視中原方向。桌上「清君側」三字墨跡猶濕,姚廣孝站於燭影後方,聲音低沉如風穿槐林:「殿下此去,非為爭位,而為正道。」
朱棣目光不動:「孤之出兵,不為孤。為太祖手書家法,為宗室血脈,為天下綱常。」
同日,朱棣於北平城外起兵,號「靖難」,意為「平定難政」。表文傳京,誓師文書冠以「清君側、安宗社」,但心知者皆曉,此一戰,決不僅止於誅奸。
南京朝堂震動,建文帝手握表章,臉色慘白。齊黃二人跪於殿下,聲言:「燕王謀逆,罪大惡極。當即發兵平之。」
方孝孺卻不語,神色沉重:「燕王手握北地兵權,又得遼東援應,若速戰不成,則天子威信盡失。此戰當慎。」
建文帝沉吟片刻,道:「然則,如何?」
方孝孺抬眼直視御座,輕聲道:「請天子御筆,宣諸侯共討。」
建文帝不語,手指微顫,卻終未能下筆。
北平軍勢如火,朱棣親率燕軍南下,初戰白溝河,破官軍,擒總兵。張玉、朱能戰法詭奇,攻城如破竹。百姓傳言:「燕王軍無不勝,其氣如虎。」
但靖難並非一路順風。大軍南進至河北交界,遭遇官軍伏擊,朱棣幾乎戰死於洹水橋下,身負重傷。是夜,營帳中,他臥榻吐血,囈語夢中低喃:「孤本不欲戰,為何至此……」
姚廣孝坐於帳外,不發一言,只焚一炷香,直至天明。
而在南京,建文帝心神俱疲,宮中日夜爭論不休。齊泰欲斬宗藩之後路,強奪諸王人質;黃子澄主張大舉增兵,調閩粵兵力北上;而方孝孺漸被疏遠,心知帝心已亂。
他私語弟子:「主弱臣爭,燕王雖逆,其勢已不可當。」
建文三年,燕軍直逼德州,官軍潰不成軍,南直隸形勢動搖。時人言:「燕王北面稱兵,南人不能禦,非力敵也,勢成矣。」
朱棣於夜中登高望南方,望盡大明河山,心中浮現一念——若孤入金陵,建文安在?孤當何為?
張玉請戰:「攻城當斬草除根,莫留後患。」
姚廣孝卻於夜宴低語:「殿下可記少年於應天府中之諾?不殺手足,不滅同宗。」
朱棣未言,只持杯長立,酒盡如血。
建文四年六月,金陵陷落,宮闕焚毀,天子不知所終。史載「建文焚宮而亡」,然朱棣入宮後,見宮內尸骨無主,臉色大變。
他望著空蕩大殿,低聲道:「若你真死,孤為何心悸?」
姚廣孝在旁輕道:「也許他未死,也許……他不欲死於你手。」
朱棣抬眼看天,烏雲密布,雷鳴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