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雪落楓城 之 裂縫 葉左肇

第九章：裂縫

那場雨下了三天，沈桐的心卻仿佛在一夜之間乾裂。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曾去過心理諮詢室，也沒告訴任何人，警方已經掌握中羅頌文過去的祕密。她只是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如常喝她偏愛的黑咖啡，只是看人的眼神變了，連笑容都添了幾分刻意。

鏡頭又回轉到一個月前，羅頌文再度出現在沈青的公寓時，是個陰沉的黃昏。他如往常一樣帶了她喜歡的香薰蠟燭和一瓶酒，說是想「輕鬆一下」。沈青勉強地笑了笑，把酒倒進玻璃杯裡，一邊輕聲說：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住在荃灣那邊？」

羅頌文抬起頭，眼神一閃，沒說話。

「有一晚，Eva的媽撞見你在她的房裡。」

這話就像一把細針，刺進了空氣中的沉默。羅頌文的手頓住，杯子差點打翻，他斂起眼神，淡淡說：

「你現在想舊事做什麼？」

「我只是在想——那時候的你，跟現在的你，有多大差別？」

羅頌文笑了，那是一種空洞、疲憊又危險的笑。「你想怎樣？當我是什麼？一個怪物？還是你覺得，你現在也有資格審判我？」

「我沒有審判你，」沈青語氣反倒柔和下來，「我只是發現，我花了太多年去替你找藉口。」

第二次爭執發生在一週後。

那天她不小心讓他看到自己手機裡的一張羅頌文與Eva的舊照片。

「你怎麼會有這張？」

沈青沒回答，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打算承認你在香港做過什麼？」

羅頌文的臉色沉下來，走近她一步：「妳知道什麼？妳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敢說的……」

「我現在敢說了。」她打斷他，語氣平靜卻銳利。

羅頌文眼裡的光，像是某種隱藏在體內多年的火種，被這一句話點燃。他靜靜看著她，良久，喉頭滾動〉

第三次，是徹底的破裂。

羅頌文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有那種熟悉的、令人不安的冷靜。他低聲問：「妳打算告我？還是讓我死在牢裡？」

「我不知道。」沈青低頭，「但我知道，你殺過人。我不想再替你沉默。」

羅頌文沒有再說話，只是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他轉身離開時，關門的聲音比平常更輕，卻讓沈青渾身發寒。

那一夜，他坐在自己的車裡，手裡握著一柄小巧的手術刀。他反覆看著那把刀，就像在審視一件藝術品。

沈青的聲音在他腦海裡盤旋——“我不想再替你沉默。”

他知道，她變了。她已不是那個沉默的女孩，而是那個，可能會讓他毀滅的女人。

他輕聲說了一句：「妳背叛了我。」

然後，他啟動了車，引擎聲在雨夜裡響起，一如某種已經無法回頭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