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歷史與旅遊黃頁 之 100年前的香港怎樣過農曆新年

今日是大年初一，先恭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及心想事成！在多倫多的華人社區，農曆新年是上班日，過年的氣氛當然不及在中港台那樣熱鬧。然而，在100年前的香港，又是怎樣過年呢？

曾經在農曆新年期間返過香港，很多店鋪都因為「歲晚收爐」的原因關了門，直到年初六才再開鋪。不過，在百多年前的香港，年近歲晚時，中環街道旁會擺滿年宵攤檔，擠得水洩不通，攤販當中不乏由廣州專程前來「擺檔」，過完年便會離港返回廣州。

家家戶戶在過年前都會大掃除，初一當日，無論在民居或店舖中，都張燈結彩，到處掛起燈籠，而且人們都會比平日吃得豐富，穿得講究。當天民眾還會到親友家裏拜年、大派利是，還互相祝賀，說「恭喜發財Kung hay fat choy 」，也有人到廟宇參拜，祈求全年順景。

這些傳統，看起來很有親切感，百年來沒有什麼改變，然而也有一些因為環境改變，已經不再流行的習俗，比如以前在除夕夜，女孩子會從井裏打好足夠三天用的水，然後把井暫時封住。此外大門也會在除夕夜關上，待年初一再打開。

在中國，不單止普通民眾會慶祝新年，軍人也一樣。1925年正值軍閥混戰的時代，當時直系軍閥齊燮元和皖系軍閥盧永祥正在作戰，然而雙方達成了在過年期間停火的協議，報章也有報導，可見農曆年的重要性。

說回香港，非華裔人士也有他們的慶祝活動，香港大酒店和淺水灣酒店都在除夕夜舉行舞會，場內處處，包括牆壁、走廊，餐桌都佈置了中式元素，比如大大的紅燈籠，華麗的彩旗等，賓客個個悉心打扮，會場內派發的氣球、派對紙帽令到氣氛更加熾熱。子夜時分，各處爆竹齊發，幾百名嘉賓熱熱鬧鬧邁進新年。初二、初三兩天，有些外籍人士會繼續放假，他們利用這幾天到球場「打波」、「睇波」，例如在跑馬地觀看足球比賽、以及參與板球丶哥爾夫球比賽等。

不過當年的大年初一，也發生了一宗震撼外籍圈子的悲劇。美國飛行家Harry Abbott在啟德開辦飛行學校，還特地選擇1925年農曆年初一，作為學校開幕日，打算借節日氣氛作宣傳，可是當天他助手R. Earnshaw跳傘表演時，降落傘沒有張開，最後直插海中喪生。

正月初一發生這樣的慘劇，對於事事講意頭的中國人來說，的確棹忌。不知是巧合還是甚麼，當年香港發生了對經濟社會幾乎造成摧毀性打擊的「省港大罷工」，真的是全年冇運行。不過，困難總會過去，香港經歷了挫折之後，總是能夠爬起來的。

有些農曆新年的傳統活動，至今依然是過年的重要事項，例如，拜年、拜車公、看煙花、行年宵等，已經成為過年的指定行程。當然，還有到大球場看賀歲盃足球，到戲院看賀歲片，以及到馬場發個新年財。

賀歲盃這項賽事最早可以追溯到1908年，由香港足球會、香港服務業聯會同上海足球會在新年舉行的滬港盃，至今已經有百多年歷史。早期的賀歲盃主要由香港、澳門、中國及東南亞其他國家的球會對陣，多以埠際賽及表演賽形式舉行

每逢年三十晚，不少人都對電視播放的賀歲片有所期待。還記得《富貴再逼人》中肥姐與董標的派利是口訣：「一百蚊紙頂心口、十蚊港紙扎褲頭、大餅硬嘢最就手、一蚊美金摸蘿抽」及《家有囍事》中周星馳與張曼玉的「巴黎鐵塔反轉再反轉」，簡直是百看不厭。

近幾年，在中國的流行文化及香港的教育政策影響下，我們熟悉的中文用字好像有點轉變。「素質」、「優化」、「開通」、「低頭不見抬頭見」等的詞彙變得「老是常出現」。港識多史一直都希望以香港人熟悉的中文寫作，不過有時在耳濡目染下，有時亦會不小心用了「開通」這些詞彙。

香港在年初二舉辦賀歲煙花匯演已有40多年歷史，是每年農曆新年的重要節目之一，深受市民及旅客歡迎。不過，究竟一開始為何會有賀歲煙花匯演？又為何會選擇在年初二舉行，而不是年初三或年初一呢？原來，農曆年初二燒煙花亦是有這樣的故事：

香港自1967年暴動後禁止燃放煙花炮竹，過了十多年，社會陸續有聲音要求解禁。香港旅遊協會(旅遊發展局前身)總幹事潘恩(John Pain)雖來自英倫，卻一直熱衷於舉行傳統中國節日活動，如首辦中秋綵燈會及主辦國際龍舟邀請賽，因為他認為這些活動能讓香港市民尋根，凝聚港人及創造歸屬感。潘恩當時認為在維港放煙花可以向海外好好宣傳香港，最終找上新聞司霍德（David Ford, Secretary for Information），霍德十分贊同，也認為舉行煙花匯演可以減輕市民要求解除放煙花禁令的訴求。

匯演最終由慶祝成立150年的怡和公司贊助110萬元舉行，本身是定在大除夕放煙花的，但因為要讓大型賀年節目平均分佈在不同日子，最終定於在1982年年初一晚九時正。這是繼1975年英女皇訪港後維港再放煙花，負責放煙花的是全球最大的美國百樂公司，採用來自中、英、美、法、日、澳、德、意、加、韓和巴西十一國，共6000枚煙花。匯演歷時大概廿分鐘，吸引一百萬人現場觀賞及二百萬的電視觀眾。

由於反應熱烈，第二年的煙花由市政局（2000年前負責港九市政的議會）接辦，怡和也承諾未來五年繼續贊助。不過在1983年年底香港前途談判期間，怡和以「經濟原因」，拒絕第三次贊助。 1984年的匯演因想更好疏散人群，改在八時正舉行，贊助則由新世界銀行證券頂上，而怡和洋行同年三月將註冊地從香港改到英屬百慕達。

為了讓警察和交通機構職員應付過大除夕夜通宵服務後有充分休息，1985年的匯演推遲至年初二晚舉行，安排沿用至今。政府在1985及1986年因應東區走廊剛通車，更開放了部份天橋路段讓市民在上面觀賞煙花。 1986和1987年分別由日本的精工錶及中資的華潤集團贊助，用的也是各自國家的煙花，匯演時間更長達卅分鐘。

煙花匯演最長的一次煙花歷時32分鐘，但在1991年改用煙霧較少的煙花前，匯演中途會有兩分鐘的中場休息，以便煙霧散去。其後的匯演最短為廿分鐘，現在大多長約23分鐘，以及在八點舉行。而隨著科技進步，煙花的效果也愈來愈多。

1988年亞洲電視易主並贊助翌年的賀歲煙花。煙花贊助費本身僅180萬，但長達四小時的《亞視煙花照萬家巨星獻禮》有黃霑、周潤發、鄧麗君等出場，讓製作費竟高達3000萬！

無線當晚走進「大灣區」，在廣州製作《羊城賀歲萬家歡十週年慶典》，但節目被指過於中國風，大家都轉台看亞視放煙花，最終收視顯示亞視煙花收視達48%，比前一年多了四倍觀眾！

過往的煙花匯演均有製定後備日期，以便天氣欠佳時能改期，但此安排從未使用。不過2018年2月10日由於大埔公路發生公車嚴重車禍，林鄭月娥指年初二(2月17日)是「頭七」，為顧及市民感受，取消煙花匯演(其後有殯儀業者指出， 「頭七」應為年初一）；事先已開封的5噸煙花（共28999枚）則在年初二早上7時於大鴉洲全數銷毀，而取消匯演所節省的一百萬元以贊助商其士集團創辦人周亦卿的名義捐給死傷者家屬。

在1982年贊助額僅110萬，1991年突破200萬，但1996年已狂升四倍幾。後來因經濟不景，贊助意欲大跌，1998年在匯演前六週港府才找到贊助商，2002年時贊助額更低至250萬。即使2008年用了破紀錄的超過40000枚煙花，贊助額也是到2019年才追平1996年的1000萬，然後在2024年創下1300萬的紀錄。

贊助匯演的機構或公司固然希望曝光率愈高愈好，但資料顯示現場觀賞匯演的人數從八十年代初的幾十萬甚至一百萬，跌到近年來大概卅萬人。贊助額對現場觀賞人數的比率在80年代初大概是1:1，2012年卻跌至平均花34元才有一人(贊助888萬換來26萬人現場觀賞)，2024年即使豪擲1300萬，贊助商大概花38.5元才換得一人現場觀賞。不過最差紀錄是1994年的煙花，中銀集團贊助了430萬元只換來12萬人在雲霞蔽空之下賞煙花。

在璀璨奪目的煙花之下，也有不少悲劇發生。1983年一名女童在九龍城碼頭觀看匯演時被人群擠下海，幸無大礙；但1990年一名九歲男童隨父親由躉船上岸看煙花，過跳板時失足墮海不治；而1991年匯演後客運船「民來號」在維港與遊艇相撞，造成兩人死亡；1997年有位69歲老翁在尖沙咀觀賞時心臟病發送院不治。

1993年有位腦麻痺的女嬰更是在匯演後被遺棄於中環交易廣場，她身上有被疏忽照顧的痕跡，腳上有燒傷的疤痕，後來「母親的抉擇」之職員為女嬰改名為「如花」，她也接受了手術改善燒傷的後遺症。2004年煙花碎片擊傷了躉船上工人的頭和背部；而2009年煙花火屑掉落在船上的木架，導致大火。

還有，香港在農曆新年都會食盆菜，而在新年期間亦有人會說：「我真係恭喜你阿，祝你今年賺到盆滿缽滿。」相信這些恭賀說話，大家每次拜年都會講。說到了盆，不知大家今年吃了多少個盆菜？在現在的香港，新年食盆菜就好像變成了一個指定動作，但食盆菜是不是新年的習俗？新界的圍村又何時才食盆菜？

相信有很多人都聽過盆菜是當年宋帝昺被蒙古人追殺。南逃到香港時，新界家家戶戶的村民把自己最美味的食物放入盤中，然後獻給皇上，這就是盤菜來源的傳說，是真是假無人知道。不過在新界圍村的傳統，其實是不會在新年食盤菜的。他們只有在這情況會食盤菜：

第一個，是結婚擺酒以及BB滿月時才會在村內進行盤菜宴，好讓各叔伯兄弟一同慶祝。

第二個，真係「好話唔好聽」，是在拜山的時候才吃。因為以前在春秋二祭時，交通並不方便，大家都只好做步兵行去祖墳前。可是一來一回已經要大半日，唯有把盤菜帶到墳前煮熱，圍村把這個習俗叫做「吃山頭」。

1950年代巴士和渡輪在年三十晚的尾班車船會延至凌晨一時，方便市民外遊。遲過一點怎麼辦？唯有坐俗稱嘩啦嘩啦的電動小艇過海了。至於「利是」方面，1950年代一封利是的標準價是一毫或五仙(斗零)。農曆新年前，市面往往出現輔幣短缺潮，人們會留起大量輔幣封利是和做壓歲錢，當時人們不會到銀行換輔幣，多在私人間兌換，但需「貼水」，一百元往往只換到85元輔幣。輔幣鬧荒，居民購物在五角以下者，店鋪有時無輔幣找贖，要以郵票代之，情況要待農曆年過後才改善。

19 50年代過新年有兩個現象現在已經消失，一個是放炮仗，一個是賭檔。眾所週知，放炮仗這個新年節目，自六七暴動之後便告禁止。1950年代是什麼情況？可以說是一種等級制：一般地區除夕至初二以及人日當日可以自由燒炮仗，港九市區則在規定日期內再規定時限，特別興旺的華人商業區如西營盤及上環則不准燃放。當時街坊福利會的其中一個重要職能便是敦促市民遵守燒炮仗規則，不能亂放及傷人。至於賭檔，新年期間可謂林立，樓宇內、街邊檔，都充斥着番攤、牌九、色寶，應有盡有，五步一攤，十步一檔，自晨至暮，幾無休止。

警察和法院在這段時間很忙，而在農曆新年過後因為違例燃放炮仗和非法聚賭者為數眾多，前者包括不少小童，多數罰款了事。還有兩個習俗，今人幾無聽聞。一個是「開年上高樓」。開年飯不止是吃些好意頭的菜式，而是要用實際行動「步步高陞」。酒樓茶室多於年初二開市，多數酒樓都有二樓甚至三樓，食客光顧仿若登高，所以多數酒樓食肆食客如雲。然而，隨着城市化出現的幾十層高的住宅，「開年上高樓」這個傳統不止消失，聞者亦少。另一個較多人知道的是與典當業有關。戰後香港普遍貧苦，一些稍為值錢的東西都會典當給「二叔公」，方便週轉，有需要時才贖回。港九押店在除夕會延至午夜才關門，方便人們取回衣飾。隨着香港經濟發展，典當業式微，這個新年風景已不復再。

至於新年期間，大家都會講聲「恭喜發財」。據說，「恭喜發財」源自清末時期的廣州十三行。 根據民間說法，在清代，廣州十三行的一些人，每逢過年時都會到行商商館裡去拜年，一進門便不停地說「恭喜發財」。 此後，「恭喜發財」廣為流傳，成為一句常用的新年祝福語。

在此，筆者亦向大家講聲：「恭喜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