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別康橋 之 燃燒的愛
第四章 林徽因
春天的北京,風仍帶著寒意。
院牆上的爬山虎還未吐芽,陽光卻已落在灰磚的縫隙間。徐志摩推開那扇舊木門,看見她坐在窗前,低頭翻閱一本英文詩集。那光落在她的髮間,如霧、如夢。
她抬起頭,微笑。那笑輕輕一動,便讓他覺得整個午後都亮了。
他忽然想起劍橋的光——那種在霧中掙扎、又倔強閃耀的光。如今,那光似乎有了名字。
「林徽因。」他在心裡低聲念著。那名字本身就像一首詩,帶著清冷的韻。
他們談書、談畫、談詩,也談遠方。她說話時語氣柔和,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清明。
「志摩,你寫的詩太輕了。」她說,「像風,很美,但抓不住。」
他笑了笑:「那妳希望它重嗎?」
她頓了頓:「詩若只為自己飛翔,終會被風捲走。」
他怔住。她的眼神明亮卻不炙熱,像一面湖——映得見人,也映得見天。
那一刻,他第一次明白,自己所愛的不只是她,而是她眼裡那種「不屬於任何人」的光。
午後的陽光斜斜落下,兩人的影子並肩在地上。
她輕輕翻開那本書,是濟慈的詩——“A thing of beauty is a joy for ever.”
她念得極輕,像風拂過春水。
徐志摩望著她,心裡的某根弦忽然被觸動。他想起自己在劍橋的夜,想起泰戈爾的話——「詩,是歸途。」
他知道,他已不再只是尋找詩,而是尋找她。
那一段日子裡,他常去看她。帶著詩稿、花、或一壺茶。她笑著接過,也只是淡淡地說:「詩很好,但別太費心。」
她說話時總像有風,溫柔而有距離。
他知道,她有未婚夫——那個在海外學建築的青年。但他仍止不住靠近。
有一回,他在信裡對她說:「若我心中有一朵雲,那一定漂浮在妳的眉間。」
信寄出後,他等了很久。她終於回信——字跡溫婉,語句如風:「志摩,雲很美,但風總要吹散它。」
他讀著,笑了,卻也覺得胸口有一陣輕微的痛。
春末的夜,他一人走在北平的大街上。路燈稀疏,風從屋簷掠過,帶著柳絮的香。
他在心裡默念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那聲音像詩,也像一種自傷。
「我不敢說愛妳,因為風會笑我太輕。但妳若回首,會看見我站在夢的盡頭。」
他終究沒再說出口的,是那句最深的告白。
他知道,她是他詩的起點,也是他無法抵達的遠方。
那年夏天,她離開北京,前往歐洲。送行的那天,車站人潮喧鬧。徐志摩在人群中看著她的背影,風掀起她的衣角,那一瞬間,他彷彿又看見康橋的霧——一樣的潔淨,一樣的無聲遠去。
火車啟動,輪軸的聲音漸行漸遠。
他站在原地,微微笑著。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在風裡告別。
「我在風裡等妳,等妳不再是風。」
但她終究是風,而他,註定一生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