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詩魂 之 祭高青丘文

第十二章：祭高青丘文  -（明詩人高啓之靈）

嗚呼！青丘先生，高氏之啓，吳門之秀，詩國之魂也。

生於亂世，長於煙水，筆落風雲，詞動江南。少年登名，與楊基、張羽、徐賁並稱「吳中四傑」，其聲翩然，若秋雁凌空。

及張氏據吳，先生暫事其幕，不忘文義；國歸大明，隱於江左，講經史，論詩書，心存蒼生而不仕權門。

太祖聞其名，召修《元史》，賜衣金帛，待以文士。然先生放曠自如，酒中高歌，筆下無忌，直書胸臆，不識帝王之忌諱。

嗚呼，命也！一言之差，遂成千古之禍。

或曰醉詩觸怒，或曰上樑四字「龍蟠虎踞」為罪，皆可為史，不足掩其真：——帝疑人心，詩傷權體。

遂命斬於市，寸磔八段，血濺白門，風捲青丘。時年三十九。

夫天地之間，有筆如劍，有詩如火。

君可以殺身，不可以滅文；可以奪命，不可以奪名。

自青丘之死，天下文士噤若寒蟬，然其詩氣猶在江水間，《梅花》之句清骨猶存，《尋胡隱君》之章高懷不泯。

至於後世讀之，皆曰：「詩人以詩死，非不幸，乃其命也。」

嗚呼哀哉！

君不見洪武之世，白骨盈途，唯青丘之魂最光；

君不聞百年之後，諸子猶誦：「明詩之冠，青丘之名。」

今天下太平，文運重光，草木有情，風月無主。

吾輩展紙祭君，非為傷古，乃為記心：願後之文士，守其筆而慎其言，

又願天下帝王，敬其才而容其真。

魂歸吳山之下，梅影為鄰；江水悠悠，載君詩骨，入無盡青史。

嗚呼！

詩亡人存，人亡詩在，青丘不死，文運常生！

謹以酒一盞、筆一枝、詩一卷，奠於高青丘先生之靈前。

——後學左肇，泣血拜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