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影落醉紅塵 之 筆走龍蛇戲貴人

第七回：江南笑客詩成市，筆走龍蛇戲貴人

瘋笑紅塵筆作刀，詩成一笑萬人逃。

笑中藏刺誰能識？戲筆翻來是舊朝。

自唐伯虎遭設局失畫後，心境大變，不求仕、不戀名，浪跡江南，或舟行湖上，或寄居山寺，畫以為生，詩以為命，笑語如風，不留塵世半分牽掛。人送綽號「江南笑客」。

時有一地，名曰胥市，市中繁華，豪紳滿座，富商爭名，貴婦鬥富。其間一巨富，姓鮑名伯安，自稱「畫中第一藏家」，以畫作鬥富為樂，購天下名筆，列於「彩霞軒」，供人讚嘆。

唐伯虎偶至市中，衣衫襤褸，攜畫一卷欲換宿資。鮑伯安觀其衣履寒素，語帶輕蔑，道：「鄉人所繪，多為市井粗筆，吾不納也。」

唐伯虎不語，僅展畫一幅，名曰《醉酒遊仙圖》。畫中老仙飄然，左手持葫蘆，右手執扇，行於雲氣之上，旁題詩曰：

一葫春酒醉神仙，笑看人間作戲連。

富貴原來非久計，丹青筆裡寫流年。

鮑見畫神采奕奕，墨法變幻無窮，又讀其詩，知此非凡俗筆意，遂大驚問之：「君何人也？」

唐伯虎仰天一笑，作一聯於壁：

彩霞軒中無彩霞，金屋深鎖貴人家；

我本江湖一布衣，筆作龍蛇走煙沙。

眾人哄然，皆傳此畫為唐解元所作。鮑伯安聞之驚愕，欲厚金購之，唐子笑曰：「此畫不可售，只換市口一碗濁酒。」

鮑羞怒交加，卻又無可奈何。後來此畫被人偷拓傳出，稱為「遊仙筆諷圖」，成為江南諷畫一絕。

自此以後，唐伯虎在蘇州、杭州、嘉興一帶，四處遊歷，常於茶肆、酒樓題詩作畫，戲諷時政、笑罵貴人。一日在西湖畔，見一貴婦妝樓遠望，筆興忽起，畫其半身，題曰：

玉樓深處無人見，獨倚春光望斷天。

若問此身憐何處？不如茶肆笑紅顏。

人皆稱奇，貴婦後得畫，羞憤難當，然畫傳甚廣，被稱《茶肆紅顏圖》。

唐伯虎日漸癲逸，卻畫風日盛，人稱其筆如酒，醉中見真；其詩如劍，笑裡藏鋒。正所謂：一筆戲盡千秋夢，笑語翻來萬骨驚。

唐伯虎中年以後，落魄江湖，但其畫風反更自如。其諷世之詩、戲筆之畫，往往藏針於笑，風流中見骨氣，實為江南文人中異數。後人以「笑客」、「瘋唐」、「筆仙」稱之，皆源於此時期。欲知唐伯虎再遇舊識柳如是，畫中重逢，情事復起，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