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歸山月 之 破吳之日
第七章:破吳之日
吳國覆滅、夫差自刎、越國大勝,而西施與范蠡的愛情也在最殘酷的戰火中接受天命的審判。
火照姑蘇,江山將滅
破曉前,大霧壓住姑蘇城。
霧裡有殺氣,有風聲,有遠處潮音。
吳軍在城門內外奔走,盔甲撞擊聲如冰雨。
突然——
轟!
南門被撞開一角,石屑四散。
越軍大旗在霧裡撕裂開來,如黑龍入海。
文種立於越軍陣前,聲如冷鐵:「今日不留後患!」
鐵蹄踏進吳境,將泥土都震得顫動。
越軍士氣如狂潮,三萬鐵騎直入姑蘇要道。
城上,夫差披著殘破戰甲,眼窩深陷。
昔日威儀不存,如一夜白頭。
「越軍何來如此迅疾!」他怒吼。
旁邊的伯嚭顫聲道:「大王,是……是蘇台內有人通風報信……」
夫差瞳孔縮緊。
他想到了誰。
胸口如被巨石壓住,連呼吸都痛。
宮中亂成一片。宮女奔逃,侍衛四散。
西施沿著偏殿走廊疾行,衣襟被風吹得亂舞。
她最後一次回望姑蘇台。那裡曾是她最孤獨、也是離他最近的地方。
忽然,一隊吳軍士兵衝入走廊。
「是越國的細作!抓住她!」
利刃寒光閃現。
西施倒退一步,背貼在柱子上。
正當士兵逼近,一道黑影橫空而入,短刀封住攻勢。
來者身披夜行衣,面容半覆。
是越國暗線首領——越武。
「姑娘,快走!」他低喝。
兩人一路衝往後門,刀光交錯。
吳兵追殺聲如魔音。
當越武被擋住的瞬間,他嘶吼:「往西北!有人在等你!快走!」
西施胸口劇痛。
她奔入夜霧,腳步踉蹌,却越跑越快。
因為她知道,西北是離姑蘇最近、離范蠡最近的方向。
城北山道,被晨霧湮沒。
一匹黑馬立於山口。
范蠡翻身下馬,眼中滿是焦灼,他已等一夜。
「施兒……施兒……」
忽聽腳步聲急促。
不久後,一道白影從霧裡奔來。
是她。
看到他的那盞瞬間,西施腳下一軟,幾乎跌倒。
范蠡衝上前,一把將她摟住。
她的臉埋在他胸口,泣不成聲。
「我以為……我走不出來……」
范蠡壓著顫抖的聲音:「我等你,不論死生。」
他將自己的披風披上她身,牽著她的手往馬邊走。
忽然——
山道上響起沉重腳步。
吳軍追兵!
「在那裡!范蠡與西施在那裡!」
風聲如刀,殺意已至。
范蠡目光一凜,一把將西施推上馬背:「抓緊!」
他抽出腰刀,單人立於馬前。
那一刻,他不是越王宰相,不是智者。
他只是一個願為心愛之人擋劍的男人。
吳軍衝鋒而來。
但下一瞬,一支越軍精騎自山谷衝出,旗上大字——蠡。
暗衛首領高喊:「公子,我等奉命護送!」
范蠡再不猶豫,一躍上馬,抱著西施,與越軍一起衝入霧中。
吳兵被瞬間割裂戰線,再難追擊。
天光微亮。
他們終於逃離姑蘇。
姑蘇城破後,越王登上吳宮。
夫差被押於姑蘇台前,仍保持最後倔強。
當越王命他跪下時,他冷笑:「吾不向越王跪!」
越軍士兵壓上,他甩開所有手,自己拔劍於胸前。
他看向姑蘇台的深處,像在尋找某個不可能再出現的身影。
他最後一句話,低沉而破碎:「西施……你真的……從未愛過吾嗎?」
無人回答。
刀光一閃——
夫差自刎,血如春潮。
天下為之一寂。
越王長嘯:「吳亡!」
這一刻,千載江山翻頁。
越國凱旋。
城中百姓夾道歡呼。
范蠡帶著西施抵達錢塘時,戰報已傳遍全境。
文種迎上前,看著兩人,心中百味雜陳。
「你終於……帶她出來。」
范蠡只是握緊西施的手。
然而,他越靠近越王的營帳,心越沉。
勾踐已經改變——
從曾經的忍辱之王,變成了居於天下之上、誰也不能威脅的君主。
這樣的君主……
會容下一位天下傾城、又曾是吳王至愛的女子嗎?
不。
她是功臣,也是證據,更是威脅。
范蠡與文種對視一眼。
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底的陰影。
文種低語:「你要小心……勾踐的天子之心,容不得旁枝。」
范蠡點頭,將西施的手握得更緊。
翌日。
越王勾踐召范蠡與西施入帳。
帳內燭火幽紅,勾踐坐於王座,眼光如鷹。
西施上前行禮,動作溫柔如昔。
勾踐卻盯著她看了很久。
「你功勞至大。」
「吳國之亡,有你一半。」
西施低首,不語。
勾踐忽然問:「你……可還念夫差?」
這句話如刀鋒切入空氣。
范蠡瞬間緊繃。
西施抬眼,眼中沒有顫抖,只有深沉如霧的悲涼:「夫差亡國之日,妾心如潮。」
「但那非愛,非恨。」
「是人間的一聲歎。」
勾踐盯著她,足足一盞茶。
最後,他揮手:「退下。」